张郎郎《宁静的地平线》

中华书局,2013年10月出版。

宁静的地平线

其实大多数人应都是从《七十年代》中知道的张郎郎。那部北岛与李陀编撰的文集,相信影响了不少我们这一代读书的人。记得也是从那时候起,文革开始成为全民的集体乡愁(我不甚了解那段历史的前前后后,也找不到一个更好的名字去指代)。在如今这个物欲横流的小时代,过往苦涩而浪漫的青春,无疑是个清新有味的文化消费品。

本书的封面,“宁静地”印着略有些磨损痕迹的大红色宋体字,与《七十年代》一脉相承,当然讲故事的人就只剩下张郎郎一个。文章篇幅很薄,看完过后谈不上欢喜——过去那种挖到珍宝一般的滋味已经荡然无存——反倒是对(至少在自己身上)这种蔓延的文化乡愁有了更清醒的认识。看着一群高干子弟在那个“大时代”里潇洒绰约的身姿,自己萌生的浅浅惆怅和某几个瞬间流露出的欣羡,无外乎是吾等愚民对王公贵族诗意生活的遐想和意淫时候流出的口水罢了。我倒不是对此有什么态度,只是恍然觉得,我们国家千百年来的那段深宫院内与百姓庶民间的微妙纽带,也就是这种感情的集体表现吧。

让我印象最深的是那两篇讲孙维世和“太阳纵队”的。现在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好像还弥留在太虚梦境中,那是一种只有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才看得见摸的着的金黄色,寄存着诗人的骨髓和青春期的荷尔蒙。说来也奇怪,每当提起类似这种情感,我总是不自觉地去打量一番自己,因为好像在现在,最不纯粹和最值得怀疑的反而就是纯粹本身。历朝历代自然不缺少阴谋家,不过反倒在这个“娱乐至死”的年代里,阴谋论心理却开始深植于每个人的心中了——它永远是我们看待人和事的备选答案之一。信息膨胀,想必我们比任何古人都更乐意去解释万事万物的源因。

官二代,高洋上,舞文弄墨,戏剧和诗歌,还有风铃一般的女子——只不过它们都被套上了一层中山装一般的灰色,当然还被(万万忽略不得的)历史沉痛的碾压——这是一剂再营养不过的心灵鸡汤。每个民族都有他们喜好的情感归宿,而我们的也许就是那个陶潜给后世编织的乐园。作者在篇尾《迷人的流亡》中点到,“乌托邦情结和种牛痘一样,一旦种上了,就跟你一辈子”。当然,这都是给酒足饭饱的人准备的,吃饱喝足了,自然就会觉得桃源在不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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